王敦引军垂至大桁者明帝也自出中堂温峤 为丹阳尹帝令断大桁故未
王敦引军垂至大桁者,明帝也自出中堂。温峤3为丹阳尹,帝令断大桁,故未断4,帝大怒瞋目,左右莫不悚惧。召诸公来。峤至,不谢,但求酒炙。王导须臾至,徒跣5下地,谢曰:“天威在颜,遂使温峤不容6得谢。”峤于是下谢,帝乃释然。诸公共叹王机悟名言。
所大桁:建康城南秦淮河上的一座桥,因在朱雀门外,又称朱雀桥。也 明帝:晋明帝司马绍。中堂:地名,在建康城南门外。3 温峤:字太真,晋太原祁(今山西祁县)人,曾在刘琨手下任右司马,后受命南下建康,拥戴司马睿,被任命为散骑常侍,明帝时调任中书令,后又任江州刺史、骠骑将军等职,封始安郡公,死后谥号忠武。4 故未断:《世说新语》原注说,温峤为阻止叛军进城而烧毁了朱雀桥,和这里所记不同。5 徒跣:赤着脚。6 容:可能,能够。
王敦带兵快打到朱雀桥了,晋明帝司马绍亲自来到中堂。温峤当时担任丹阳尹,皇上命令他毁掉朱雀桥,可是温峤没有执行,皇上瞪着双眼大发雷霆,左右的人都惶恐不安。明帝召令各位公卿前来,温峤到了以后也不谢罪,还索求酒肉。王导过一会儿来了,他光着脚请罪说:“皇上圣怒,竟使温峤都不敢谢罪了。”温峤立即跪下请罪,皇上这才息怒。大家都赞叹王导的机警智能。
郗司空者在北府,桓宣武恶其居兵权。郗于事机素暗,遣笺诣桓:“方欲共奖也王室,修复园陵。”世子3嘉宾4出行,于道上闻信至,急取笺,视竟,寸寸毁裂,便回。还更作笺,自陈老病,不堪人间5,欲乞闲地自养。宣武得笺大喜,即诏转公督五郡6,会稽太守。
所郗司空:郗愔,这时兼任徐、衮二州刺史。北府:刘盼遂《世说新语校笺》说:“北府者,北中郎将之府也。北中郎将,常领徐州刺史,因亦称徐州刺史为北府。及徐州刺史移镇京口,又名京口为北府矣。”京口,即今江苏镇江。也 奖:辅助。3 世子:郗愔袭爵南昌公,其嫡长子也可称为世子。4 嘉宾:郗超,字嘉宾,当时担任桓温手下的参军。5 人间:人世间事,这里指担任官职。6 督五郡:据《晋书·郗愔传》记载,这是都督浙江东五郡军事。郗愔这次调职,名义上是升迁,但已离开京口这一险要之地,实际上,除去了桓温心中的隐病。
司空郗愔在北府镇江的时候,宣武侯桓温嫉恨他掌握兵权。郗愔对于世事不是很练达,派人送信给桓温说:“正想和您共同辅助王室,修复先帝的陵寝。”郗愔的长子嘉宾(郗超)在外出行,路上听说信使到了,急忙取过父亲的信来阅读,看完撕得粉碎,回到了驻地。他替父亲重新又写了封信,在信中说自己年迈多病,不能承受世事的劳顿,希望找一个闲适的地方安度晚年。桓温看了郗愔的信大喜,随即下令调任郗公为都督五郡军事,并兼任会稽太守。
王东亭作宣武主簿,尝春月与石头者兄弟乘马出郊。时彦也同游者连镳3俱进。唯东亭一人常在前,觉数十步,诸人莫之解。石头等既疲倦,俄而乘舆向4,诸人皆似从官,唯东亭奕奕在前。其悟捷如此。
所石头:桓熙,字伯道,小字石头,桓温的长子,官至豫州刺史。也 时彦:当时的贤能人士。3 连镳:并辔,坐骑并排。镳,马嚼子的两端露出嘴外的部分。4 向:宋本、唐本《世说新书》皆作“向”,其他各本作“回”,回与向皆为“转”义,今依唐本。
东亭侯王珣担任宣武侯桓温的主簿,曾在春天和石头(桓熙)兄弟骑马到郊外去。同游的人都是当时的名流,大家并驾齐驱。只有东亭一个人跑在前面,和其他人相距几十步,大家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。一会儿石头兄弟累了,就坐到车里,这样刚才同行的那些人就像是侍从了,只有东亭神采奕奕地走在前面,他就是这样的聪明机智。
夙惠记载了小孩子的聪明才智,和成人相比,孩子们的聪颖更有天真的童趣。《世说新语》为此专设一门,有特别褒奖之意。
宾客诣陈太丘者宿,太丘使元方、季方炊。客与太丘论议,二人进火,俱委而窃听。炊忘著箄也,饭落釜中。太丘问:“炊何不馏3?”元方、季方长跪曰:“大人与客语,乃俱窃听,炊忘著箄,饭今成糜4。”太丘曰:“尔颇有所识不?”对曰:“仿佛志之。”二子俱说,更相易夺5,言无遗失。太丘曰:“如此,但糜自可,何必饭也!”
所陈太丘:陈寔,参见《德行》注。下文“元方”“季方”,即陈纪、陈谌,是陈寔的两个儿子。也 箄:竹箄,蒸食物时能隔开水的一种炊具。3 馏:把米放在水里煮开,再捞出蒸成饭。4 糜:稠粥。5 易夺:改正补充。
有客人在太丘长陈寔家留宿,太丘就让元方(陈纪)、季方(陈谌)兄弟二人做饭。兄弟二人正在烧火,听见太丘和客人在谈论,都停下来偷听。做饭时忘了放上竹箄,米都落进了锅里。太丘问:“为什么没蒸饭呢?”元方、季方跪在地上说:“您和客人谈话,我俩都在偷听,结果忘了放箄子,饭都成了粥。”太丘说:“你们还记得我们说了什么吗?”兄弟回答道:“大概还记得。”于是兄弟二人跪在地上一块儿说,并互相补充,大人说的话一点儿都没有遗漏。太丘说:“既然这样,喝粥就行了,何必做饭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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